苏轼是北宋时期著名的文学家更是豪放派的代表词人，开创了一代豪放词风，可以说后代的辛弃疾等人都受了他极深的影响，他的乐观旷达，他的超然处世的心意都让世人为之惊叹。他的词中表现了对人生的思考，也有对宇宙的探索。苏轼的一生经历两次“在朝—外任—贬谪”，虽然，生活的变故，人生命运的变化使他一度表现出对人生有限性与虚幻性的深刻感悟，发出了“人生若梦”的感慨，但他却并没有颓废、绝望。在他的词中，多次出现了“梦”意象，但却意蕴深厚。有“真梦”，有“喻梦”，梦中有情，梦中有苦，梦中有乐，梦中更有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本文试图对苏轼词中内涵丰富的“梦”意象进行解析，并参悟苏轼的美学意蕴，从而对苏轼的一生有全面而深刻的了解。

　　在苏轼的362首词中，有57首出现了“梦”意象.（其中，有表达对妻子的深情的有9首，表达对朋友的思念的有6首，表达自己的奇思妙想的有8首，表达人生感慨的有25首，其余9首表达思乡或描写景色之美）。苏轼词中的“梦”的意象表现的是他历经沧桑之后的人生感悟，可以说，他是用“梦”来曲折的表达着他的思想感情。“梦”意象凝聚了他这一生思想的精华。

　　一、 苏轼词中“梦”意象的分类

　　（一）用“梦”来表达对爱妻的真情至性

　　苏轼的婚姻生活颇多变故，他的一生中有三个妻子，他与她们伉俪情深，却躲不过命运的捉弄：他的结发妻子在与他度过十一年的幸福生活之后不幸离他而去；王润之虽伴他贬谪患难，却不幸亡故；而最懂他的朝云，在海南那样荒凉之地也离他而去。爱妻的相继离世，使他产生了世事无常，人生虚幻如梦的感慨。所谓“诗言情”、“诗言志”，苏轼只能在他的诗中表现心中的苦痛。

　　苏轼对他一生中三位妻子可谓情深意切，他的结发妻子王弗与他共度十一年的欢乐幸福时光之后过世，他悲痛欲绝，亲自种下了三万株松树，以示哀思，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十年之后，他写下了十分出名的《江城子?记梦》：

　　十年生死两茫茫，不思量，自难忘。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，纵使相逢应不识，尘满面，鬓如霜。

　　夜来幽梦忽还乡，小轩窗，正梳妆。相顾无言，唯有泪千行，料的年年断肠处，明月夜，短松岗。

　　这首词写于1075年，苏轼当时在密州任知州，这时距离他的妻子亡故已经整整十年了，词的小序明确地指出本篇的题旨是“记梦”，然而“梦”的意象只在下片中短暂出现，在全篇中并未占主导地位。作者之所以能进入“幽梦”之乡，并且能以词来“记梦”完全是苏轼对亡妻的朝思暮想，长期不能忘怀所导致的结果，所以开篇就点名了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”在这十年了离别之中，他常常能在夜晚的梦乡中见到多年前的妻子，“小轩窗，正梳妆”仿佛回到了新婚时，在王氏的身旁，眼看她沐浴晨光对镜梳妆时的神情仪态，满是温柔，这是苏轼的梦，更是他心底最深的情愫。然而，紧接着词尾由喜转悲，“相顾无言，唯有泪千行”。如今得以“好梦乡”，本该是尽情“话凄凉”之时，然而，心中的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，只好“相顾无言”，一任泪水涌流。这几句是词的主题：“记梦”。正是由于梦境虚幻，所以词的意境也不免有些恍惚迷离，结尾三句是梦后的感慨，表达了苏轼对亡妻“此恨绵绵无绝期”的深刻眷恋。

　　由于苏轼对亡妻有深厚的感情，所以即使妻子在亡故十年之后，还能在梦里相逢，这首诗通过梦境来酣畅淋漓地书写自己的真情实感，既无避忌，又无隐晦，其情之切，念之深，可见一斑。

　　在这一类的作品中，苏轼的梦意象可以说有实写，也有虚写。有的词，通过描写自己真实的梦境，描写梦中与爱妻相逢的幸福情景，从而更烘托出现实中苦乐无诉的悲凉。这样写，不仅叙事曲折，也让情感的表现具有丰富的层次，起伏跌宕。有的词，虽然没有真实的梦境描写，但却运用典故，表达对亡妻的思念之情，让诗歌内容有所拓展，情感表现隐约而含蓄。

　　（二）用“梦”来表达对友人的思念

　　如《水龙吟》（小舟横截春江）

　　小舟横截春江，卧看翠壁红楼起。云间笑语，使君高会，佳人半醉。危柱哀弦，艳歌馀响，绕云萦水。念故人老大，风流未减，空回首，烟波里。

　　推枕惘然不见，但空江、月明千里。五湖闻道，扁舟归去，仍携西子。云梦南州，武昌东岸，昔游应记。料多情梦里，端来见我，也参差是。

　　这首词写于公元1082年，是一首记梦词。梦往往反映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愿望，此词写了苏轼一个浪漫的梦，在梦中，诗人风流自在，畅饮场面热闹非凡。而当时苏轼谪居黄州，正是孤独寂寞，与亲朋好友隔绝之时。这样的梦境，实际反映出苏轼在此境况中，对自由、友情的向往。梦醒之后，唯有烟波活淼，空江月明，与之前美丽梦境两相对比，孤独之感更为强烈，而结尾想象故人此时一如既往的潇洒生涯，悬想对方梦见自己，是对友人的想念，也是苏轼在极度孤独中的浪漫幻想。

　　在这一类的作品中，苏轼通过描写梦中与朋友相会的欢乐情形，来书写被贬谪后远离友人的孤苦，清凉之情。曾经的高朋满座，与现在的“梦破惊魂无见处”，“觉来幽梦无人说”形成了强列的对比。表达了对友人的深深的思念之情。

　　（三）用“梦”来表现他的奇思遐想

　　如《归朝饮?和苏伯固》

　　我梦扁舟浮震泽，雪浪摇空千顷白。觉来满眼是庐山，倚天无数开青壁。此生长接淅，与君同是江南客。梦中游、觉来清赏，同作飞梭掷。明日西风还挂席，唱我新词泪沾臆。灵均去后楚山空，澧阳兰芷无颜色。君才如梦得，武陵更在西南极。《竹枝词》莫徭新唱，谁谓古今隔。

　　此词为作者酬赠阔别多年后又不期而遇的老友苏伯固而作，起首两句从“我梦扁舟浮震泽”着笔，“我梦”二字响落天外，神气极旺。“我梦见前倾白浪翻空摇舞，却掉一叶扁舟之中。”在梦中苏轼徜徉于云水之间，从容自若。苏轼的一生坎坷不断，只有在梦中他才能驾一叶扁舟渡河，放纵形骸，自由自在。然而，梦终归是梦，现实与梦境的强落差使苏子的心头升上一股悲凉之感，“梦中游，觉来清赏，同作飞梭掷”描写欢乐短暂，那迷离的幻象，那湖山的情景，俱如飞梭过眼，转瞬即逝了。在这里，苏轼把人生中不能实现的理想都寄托于梦中。

　　这一类作品，大多是梦中游仙之作，大量的运用了虚写的手法，写自己梦中自由自在，无所束缚，徜徉于天地之间。这些奇思妙想，其实是苏轼用“梦”来表达自己对现实的不满，表达自己的怀才不遇之感。

　　（四）用“梦”来表达对人生的感慨

　　经历“乌台诗案” 的苏轼，出狱后被贬黄州，倍感人生之虚幻不定，难以预料。一切似乎都要归于“空”，政名的闻达，文名的显赫，生活的闲适，立世的雄心，一切的一切，就像做了一场梦，在醒来之时，全都在倏忽之间化为无有，于是他的词中出现了很多“人人生如梦”的感慨，如“万事到头都是梦，休休”、“身外傥来都是梦”、“世事一场大梦，人生几度新凉”等等。梦有的“有”变成了“无”

　　理想的破灭和激烈的精神挣扎，最终使苏轼从现实人生的纠缠烦恼中解脱出来，心灵又化为旷达、洒脱，由此而获得了一种精神的彻底自由和解放：

　　带酒冲山雨，和衣睡晚晴。不知钟鼓报天明。梦里栩然蝴蝶、一身轻。老去才都尽，归来计未成。求田问舍笑豪英。自爱湖边沙路，免泥行。

　　在与朋友会饮之后，苏轼乘无可归，带醉冲雨，天明犹梦。在此刻，他得到了彻底的解脱与放松。既然人生即是梦，梦即是人生。何必再有所区分？只要心境平和，凡尘清净，人生是梦，梦是人生又有什么区别？达到这种精神境界后，苏轼尘心放下，一身轻松，只是“求田问舍笑京英”了。

　　这一类作品，在苏轼描写“梦”意象的词中，比重最大。在经历了诸多不幸后，他的人生空莫之感尤为强烈，他认为，人生变幻莫测，虚幻缥缈。既然“万事到头都是梦”，那么，就不如乐观旷达，顺其自然。于是，他超越了庄子的人生观，而以“大乘般若空观”为内在依据③，在嘈杂的人世中求得一份清静。

　　（五）用梦来表达其他感情

　　苏轼的词中还有一些其他的“梦”意象表达自己的思乡之情，或描写景色佳人之美，琴音之妙等。

　　二、苏轼“梦”意象的形成原因

　　苏轼词中的“梦”意象的形成有很多方面的原因，如艺术传统的影响、生平遭际的影响、儒释道思想的影响等。

　　（一） 艺术传统的影响

　　梦文学是我国文学宝库的重要组成部分，也是中华民族审美文化中非常有特色的类别。事实上，古典文学中许多作品都与梦有关。从庄子、屈原、宋玉开始，然后是李白、杜甫、李商隐、李煜，再到苏轼、晏几道、李清照、陆游，一直到蒲松龄、曹雪芹，几乎所有的文坛名家都是写梦的高手。例如:李煜的词中的“梦”意象大多表达的是对亡国之哀的感慨，血泪至清。由于遭遇亡国之变，他后期的词不再寄情声色，而是通过大量的“梦”意象的描写来回忆往日生活的欢乐，书写心底巨大的亡国之痛。晏几道的词则表达的是对爱情生死不渝的追求①，他常常建构梦境以重温往日爱情的甜蜜。他的260首词作，有52首59句写道“梦”，或在梦中追寻，或在梦中相逢。陆游的“梦”意象表现的更是忧国忧民的思想和杀敌报国的壮志。他把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壮志豪情都倾泻在诗中，常常凭借幻象，梦境来一吐心中的壮怀英气。

　　苏轼则不同，他的“梦”意象饱含苦痛之后对人生最深刻的思考，有苦痛，有迷茫，更有人生超越之后的旷达洒脱，所以内容更深刻。“人生如梦”是苏轼词中多次出现的感慨，这是他在吸取传统人生思想和个人生活体验的基础上，形成的一套苦难——省悟——超越的心灵升华之路，帮助苏轼从人生，情感的苦闷、彷徨和绝望中解脱出来，转而达到一种乐观旷达，安心接物的人生境界。由此可以看出，梦是作家现实愿望的延续或折射，和作家经历、思想、个性密切相关，因而在不同作家作品中，可表现出独具的特色。

　　（二）生平遭际的影响

　　苏轼一生在政治上遭遇了两次大挫折，第一次是“乌台诗案”几欲就死，后被贬黄州,开始了漫长的贬谪生涯。可以说，谪黄时期是苏轼人生中重大的转折期，他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大的挫折，陷入了极度的绝望，苦闷与精神的痛苦挣扎中，残酷的政治迫害的创伤，身处偏远之地的落寞，无端被诬的冤屈，壮志未酬的受挫，种种的心理压力，使抵黄之初的苏轼不堪重负。

　　“乌台诗案”使苏轼身心俱疲，备受摧残，时时被噩梦惊醒，心中有无限凄凉，再没有了年少的意气风发，壮志心胸，转而开始希望和普通人一样，白头偕老、共天长久。尾句“终不羡人间，人间日似年。”真切的流露出来苏轼放逐黄州时期的孤独无聊，度日如年了心里历程。

　　第二次是“元祐党人”，最终被流放到海南儋州，食芋饮水，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。仕途的坎坷使他更加体会到宦海沉浮，人生多难；明白功名利禄穷达祸福是身外之物，不可强求，来不喜，去不悲。于是终于有了“万事到头都是梦，此心安处是吾乡”的感慨。

　　此外，苏轼的婚姻生活的不幸更增加了他的“人生空莫”之感。三任爱妻相继离他而去，使他的精神陷入了极度的消沉和无助，为了平衡和抚慰痛苦的心灵，他不得不以一种全新的人生态度来对待接连而至的不幸。由此，生发了“人生如梦”的感慨。苏轼特殊的人生经历，巨大的人生挫折，使得他不得不对人生意义进行彻底反思。经历了政治上的失意与婚姻生活的变故，使他逐渐体悟到个体生命的虚幻和无常，形成了“人生如梦”的人生体验。苏轼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，他用“梦”来表达对于爱情的忠贞，对于友情的执着，对于人生的感悟。经历了两次被贬的苏轼，心中充满着巨大的苦痛。但是，他始终没有放弃理想，隐居遁世。李泽厚曾指出：“苏一生并未退隐，也从未真正‘归田’但他的诗文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人生空莫之感，却比前任任何口头上或事实上的‘归隐’‘归田’‘循世’要更深刻更深厚。”

　　（三）儒释道思想的影响

　　苏轼是一位兼具儒释道思想的大家。他受儒家思想的影响，从小就有“奋厉有当世志”、“致君尧舜”的志向。他一生在政治上都是积极进取，关注民生疾苦，他的很多词，都是他济世安民思想的真实写照。

　　然而，人生诸多不顺，使他转而从佛理中寻找解脱，他把对佛理的领悟和阐发当作人生的修养的方式，当作一种摆脱苦难的方式，苏轼对禅宗的般若空观“诸法空”、“一切皆空”的思想体会尤其深刻，他认为：大千世界的一切想象都定因缘而成，缘来则成，缘来则散，其本质就如同水面上的水泡一样，一切苦乐终究是虚空幻影，如梦幻一般。所以，他的词中多有这种人生空漠之感，如《行香子·过七里滩》①：

　　一叶舟轻。双桨鸿惊。水天清、影湛波平。鱼翻藻鉴，鹭点烟汀。过沙溪急，霜溪冷，月溪明。

　　重重似画，曲曲如屏。算当年、虚老严陵。君臣一梦，今古虚名。但远山长，云山乱，晓山青。

　　这首诗中，苏轼用“君臣一梦，今古虚名”表达出浮生苦梦的感慨：皇帝和隐士，而今也只如梦一般消失，寄予了因缘自适，看透名利，发出了“人生如梦”的浩叹，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，他终于将苦痛化为过眼云烟。

　　检索苏轼“人生如梦”思想的根源，不难发现与庄子的《齐物论》有很大的关系。在苏轼的词中，有很多表现庄子思想的作品。如他感触最深和感悟最高的词作《永遇乐》（彭城夜宿燕子楼；梦盼盼）词中有云：“燕子楼空，佳人何在？空锁楼中燕、古今如梦，何曾梦觉，但有旧欢新怨，异对时，黄楼夜景，为余浩叹。”词中就运用了《庄子·齐物记》“方其梦也，不知其梦也，梦之中又占其梦焉，觉而后知其梦也”的文意，苏轼认为：“古往今来的无数代的离合遭遇与悲欢之情，说穿了不过是一连串旋生而又旋灭的梦境。因此，在后人看起，确是“新梦一场”，所以，清醒到这等地步，透彻到这般境界，庄子思想在苏轼的人生感悟中，不可谓不深刻。

　　另外，在《十拍子》“身外傥来都是梦，醉里无何即是乡”中，“傥来”和“无何乡”即来源于庄子哲学。《庄子》的《缮庄》篇云：“轩冕在身，非性命也，物之傥来，寄者也。”意谓荣华富贵病非真性本命，不过是偶然的来或无意得来的奇身之物。其《逍遥游》篇则云：“今子有大树，患其无用，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？”《列御寇》篇又云：“彼至人者，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盾之乡。”短短两句，苏轼就借用了《庄子》的两个词语表达他“人生如梦，醉即吾乡”的感悟。足以说明庄子对他思想的影响之深。

　　结语：

　　苏轼是中国文史上一位非常博大而且驳杂的大家。儒释道思想既矛盾又统一地集于苏轼一身。他的词作中，也体现了他思想的精华。他的“梦”意象为我们展示了一个至情至真的苏轼。苏轼把人生看作一场梦。在梦中，有伤痛，有伤感，有失落，他体会到一种人生的空漠之感，但是却不曾绝望。虽然他承认人生的虚幻性，但他是人生梦的世界是色彩斑斓，万象俱现的。在梦中走出，他感到了身心的解脱，对人生的苦乐淡然处之。在梦中，充满着温暖的回忆与对往昔的眷恋，从而使他继续生活，乐观旷达的面对人生。可以说，苏轼在丑恶中寻找幸福，在悲哀中寻找快乐，在虚幻中保持真诚，在困惑中保持清醒。苏轼的痛苦与悲哀的背后藏着一个美梦，里面充满了温情，充满了平和与关切，充满了对人生的爱。

　　注释：

  [1]袁行霈主编 中国文学史（第三卷）高等教育出版社 第91页

　　[2]《苏轼词编年校注》 中华书局  (上册)  第24页

　　[3]《佛禅意趣和苏轼词风》  第26页

　　参考文献：

　　[1]刘石注评 《苏轼词选》 上海古籍出版社 2002

　　[2]袁行霈主编 中国文学史（第三卷） 高等教育出版社 1999

　　[3]尚永亮 贬谪文化与贬谪文学——以中唐元和五大诗人之贬及其创作为中心 兰州大学出版社

　　[4]《佛禅意趣与苏轼词风》（段文强、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）

　　[5]《浮生若梦，为欢几何》（宁嶶，华中师范大学人文学院，中文系）

　　[6]《论佛老思想对苏轼词的影响》（孙季艳，郑州大学）

　　[7]《苏轼词中的庄子思想》（吴琪霞，陕西师范大学）

　　[8]《苏轼词编年校注》中华书局

　　[9]《中国苏轼研究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

　　[10]《苏轼黄州诗词中的“如梦人生”》现代语文（文学研究版）

　　[11]探析苏轼词中的梦境——《作家》2007年12期

　　[12]梦里栩然蝴蝶，一身轻——试析苏轼词中的《庄子》典故及意象 （陶慧 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）